全身虛弱無力，嘔吐，頭暈
這年頭，很多人想要自己學中醫，我常常想，許多人想要學中醫養生，或是治療自己或是別人的病。多數人卻不知道，中醫是一門愈學愈困惑的學問，學完中醫之後，可能自己看不好自己的病，確也更不相信其它中醫師了。這門學問不學則已，一學就要學到底才行。
幾年前，我看了大陸劉力紅博士的 "思考中醫" 一書，裡面提到學中醫的資質至少要北京大學以上的層度才行。簡單來說，成為一位優秀的中醫師的頭腦必須是頂尖的，才會了解究竟中醫的道理。幾年之後，我才深深感到他的觀念是沒錯的。
最近有一位男病人，約四十歲，經常身體疲累，眼下有一點黑眼圈。經常胃腸發炎，過去幾年吃了許多中西胃藥，效果有，但是卻依然容易復發。幾天前他第一次來找我，全身無力，頭暈，想吐，全身虛弱，明顯是胃腸炎的症狀，又有一點像感冒症狀，他希望我能夠透過中藥來協助他。
第一次的經絡檢測，完全測不出來，因為該病人體能太弱，因此全身沒有能量，每個原穴的電阻值極高，EMAS 無法檢測成功。低能量本身就是一個訊號，代表寒證，或是脾胃功能不佳。由於當天的症狀很像腸胃型感冒，病人舌苔黃膩，因此我開了 "霍香正氣散" 給他服用。過了兩天，他抱怨說效果不好。
說真的，這個明明是對症了，吃了竟然沒有太大效果，EMAS 又檢測不出來，把起脈來完全是沉脈，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名堂，令我真是頭大。第二次治療的時候，我心想，病人肚子有輕微疼痛，這個可能是太陰病吧。因此，我開了 "桂枝加芍藥湯"給他服用。也是只有兩天份量，要求他隨時回報。
第三次就診時，他依然抱怨只有一點點效果，但是不甚明顯。我心裡真是悶得發慌，這究竟是什麼毛病，要如何解決，還直是千頭萬緒啊。這個時候，我整個腦子裡想的，從理中湯到補中益氣湯，四君子湯到保和丸，甚至半夏瀉心湯，吳茱瘐湯。天啊，究竟是什麼藥，太多可能性了。最後我開了補中益氣湯，也是兩天，他說效果依然不好。
中醫為什麼難學，因為所有書上的例子，都是非常典型的。臨床上，所有的病人卻幾乎都不符合典型，因此治療每一位病人的病，都是在幫中醫師的出考題。因此，學中醫看書只能輔助，臨床上還是要靠獨立的思考，才能夠突破難關。沒有優秀的資質，如何達到這個境界呢?
還好，那一天，病人終於有些能量，檢測出EMAS經絡圖如下：
我之所以喜歡EMAS，就是在於它可以給我一些啟發，要不然病人坐在面前，腦子裡有幾十帖中藥隨時都可以用上，真正需要開藥的時候，反而不知所措？
今天已經是第四次治療，在美國，不太可能有這種病人的。每一個病人在治療兩次之後沒有改善，就會自動消失(主要是華人)，我要求的最少三次基本療程，多數是沒有耐心的。他可以撐到第四次，原因很簡單，因為他把我的文章都讀過了，他明確表明願意陪我耗下去! 亞洲的中醫師們，你們真是幸福啊，病患一看最少就是十次八次，再難治的病好也應該治好了。
我有一個習性，只要是我的讀者找我治病，我一定會卯足全力治療他們，這一次我當然也不例外。我坐下來與他聊了約一個小時，從他過去的工作，家庭，個人思想一個一個抽絲剝繭地談。還有最近生活的一些小細節。
當天，他告訴我有輕微想吐，早上起來有輕微咳嗽，全身無力，頭暈，整個腸子都非常不舒服，心臟竟然開始有一點痛，精神非常不好，差一點無法開車來找我看病。我猶豫了許久，最後給他服用了 "豬苓湯"，並要求他當場告訴我服藥反應。
他服藥後，在診所門口附近散步，從胃中吐了許多氣出來，不到15 分鐘之後，他的胃腸不舒服感覺消失80%，精神突然好了，眼睛也亮了起來，胸口舒服了。他對我說，這個藥是對了。之後幾天，他真的好了許多，我幫他找了全新的治療方向。
葉天士說: "通陽不在溫,而在利小便"，透過這個案例，我體驗到這句話所蘊藏著無限涵義。透過詳細地詢問，我知道該病人平時因為思慮過多，因此脾的運化不佳，造成體內水氣障礙停留在腹中，看起來像胃腸炎，事實上只要透過利小便就可以達到治療目的。發病的幾天前，他由於工作太累，因此演變成了胃腸炎。這樣一個簡單的結論，就足以耗盡我幾年的功力來思考，當中醫師治起病來，是真難啊。
豬苓湯治療胃腸炎? 我想，多數中醫師不會主動這麼做吧。這個方，多數是來治療尿路發炎的，怎麼可能來治胃腸炎呢? 這個例子讓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。他的例子，已經不是第一個，我只是覺得很怪，透過EMAS體驗的許多治療經驗，看起來真是邪門外道，但是認真思考起來，才發現這才是正道。許多大家習以為常的治病思路，卻只是一種約定成俗習慣，反而不是正道了。
由這個案例，讓我反省思考許多事。以這個案例為例，多數中醫師，一定會像我一樣，開一些無關痛癢的藥，病人只要症狀好了一些，就認為是治好了，方向對了。要求他們繼續服用兩星期。由於這些誤以為成功的經驗，他一輩子就這樣開藥，這樣學得好中醫嗎?
而沒有治好病的病人，就會一直亂找醫生，亂吃藥，造成更多的副作用，累積更多的毛病在後頭，最後甚至需要開刀。許多病人的病，在最開頭的時候，是非常簡單的，最後卻變成無藥可治。有時候你很希望病人多給你幾次機會，他們卻不願意，最少三次治療的要求，會很過分嗎?
中醫這門學問，我是愈學愈糊塗，愈學愈孤獨了。沒有足夠的靈活度(不是北大畢業的)來應付各種怪毛病，病人也沒有足夠的耐心，來共同突破這些困境。所以大家認為中醫治病效果不好，這當然是不好了。
在沒有大澈大悟之前，治病就只能靠因緣了，有緣者就像這位病人一樣，透過我找到突破性的治療方向。透過這些有緣者，有朝一日我將可以破解出許多中醫的謎團。
